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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老家有关的文章:我家的老院

本站:老院里住着数户人家,家家都是那么的相互帮助相互扶持,下面我们一起看看这篇《我家的老院》。

跟老家有关的文章:我家的老院

我家的老院,说的是我老家的院子,是一座古建四合院,院子里砖雕和木刻多有体现,精美也生动。

这个院曾经在八十年代初期,被政府管理部门标记为马场街一道巷六号。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我们这个院子住着三户人家,人口最多时近二十人。我爷爷奶奶住三间西边的正房,我父母亲和我们住三间西房,我们家的房子是我爷爷在1960年以270元的价格从中农成分的老乡手里买的,一户陈姓人家住两件东面的正房,比我父亲年长的两位主人我称为大爷、大娘,东房是陈姓大爷家的房产,还有户毛姓老人住最中间的两间正房,因比我爷爷年纪轻,所以我们称之为二爷爷。陈姓大爷和毛姓二爷爷的房子均是贫农的胜利果实——政府将地主家的财产分配给他们的。

这个院子,如今仍不时撞进我的梦中,是我的梦里故乡,经常是一觉醒来,依稀觉得还在故乡的这个院子里生活着。

我出生在西屋里,满一岁就会走了,两、三岁后急着去街里玩,奶奶的一双小脚无奈追不上独自跑出去又独自跑回来的我,就直感叹:这太平日子好!这太平日子好!奶奶经历过战争和土匪横行,对解放后的新中国天下太平,从心底万分感恩。

奶奶说这话时,我还没有完全记忆。是后来陈大娘在告诫每天早上就出门玩耍,不饿不回家的三儿子:你就到处扑吧,你就到处扑吧,也就是赶上了如大奶奶(我奶奶)所言的太平日子,不然,早让(抓兵的或土匪)抓走了。

院子中间长着棵杏树,杏树长在毛姓二爷家的地盘上,那年月院里的土地都是要种瓜种菜的,为防家畜糟蹋,通常都是要用葵花杆围上一圈,杏树就被二爷用葵花秸秆围在了里边,从杏花怒放之时,院里的孩子们就惦记着杏子红熟之时。毛二爷一生没成过家,也许是没有和孩子们亲近的习惯,对院里的孩子们表现的尽是严肃,从不过问也不客套,加之毛二爷的眼睛大且很突出,脸色是黑黝黝的,毛二爷的威严就浑身上下都是。因此,毛二爷就理所当然成了杏树的“守护神”。想想二爷的那双眼睛,威严冷峻,多诱人的杏子,院里的孩子们也都望而生畏了。

我记忆中的毛二爷已是六十多岁,母亲说毛二爷极具孝心,毛二爷的母亲是毛二爷只身尽孝伺候终老的。毛二爷伺候他病中的老母亲,比女人要心细,比做闺女的要体贴。仅这一点,就让毛二爷在我们那条街里有些声望。

尽管毛二爷是单身,但毛二爷极干净也利落。每日早早吃过饭后,个头不高的毛二爷双手背在身后,右手里终要夹上旱烟袋,脚上的千层底布鞋几乎不蹭泥土,不紧不慢地踱出了院子串门去了。

毛二爷一走,院里的孩子们马上就开始躁动了,虎视眈眈地盯着杏树,杏树的树冠很壮,它的枝尾上结的杏子,用秸秆打是能打着个把杏子的。偶有几次,二爷离开院子的功夫,给兔子割草回来的我们在领头陈三哥的指挥下把二爷家的杏打了几颗下来,我们分食了杏子,也记得把敲下来的杏树枝叶,都极认真地藏了起来。

但毛二爷是精明的,他对杏树大概是了如指掌了,满树的杏子皆在他心里装着,一颗都不能少,走进院子的二爷,他又是双臂在后,两手紧抱,一双大且凸出来的眼睛怒气地瞪着,宏亮如钟一嗓子:“谁打杏了!它还没熟!没出息的!”我母亲和陈姓大娘听得出,毛二爷的肺活量好大,是因为生气的原因,我母亲和陈姓大娘就都赶紧表明态度,很有气势地冲出家来,扯开了嗓子愤怒地责骂自家的孩子:没出息!再不能去打杏子了!

几次过后,知道二爷的精明过人和严厉无情,杏子的诱惑在一院孩子们的心里就皆然荡尽。有外院的孩子们过来玩耍,总会撺掇我们打杏子,我们心无底气却又都一脸严肃地严词拒绝。

可梅雨时节时,也恰是杏子成熟季,下雨时,熟透了的杏子就会随着风,借着雨,散落到了地上。

满地的泥泞和羊粪上总会落着桔红色熟透了的杏子。

我们四五个孩子,兴奋地捡起杏子,放进嘴里,这杏子汁液饱满,肉质丰富,恰当的酸和可口的甜随即涌在心间,还想再细细品味,一不留神就咽进了肚里。

从此,杏的美味,好长时间了还翻来覆去的在嘴里过话。十月过后,杏树叶子以绚丽的黄和红结束了它一年的行踪,一场秋风,就让杏树叶子回归在树根四周的土地上。父亲是村里的赤脚医生,有人半夜生病,病人家属踩着杏树叶子刺啦刺啦走到屋檐时,父亲就知道是有人找他了,便主动寻声而去,生病的全是街坊乡亲,父亲的心也急迫,便又踩着杏树叶刺啦刺啦前去应诊。

而冬天里,每逢早晨八点前,下午四五点后,家中长女的我哄着妹妹们趴在结满冰花的玻璃上,素描着这颗杏树,一会儿功夫,杏树的一枝一叶就长在了结满冰花的玻璃上,而大雪纷纷时,杏树枝头的晶莹剔透,启发着我们少有的幻想,大雪过后,我们围着杏树,在院里堆起一个又一个雪人。

就这颗杏树,深情饱满地陪伴着我们的童年时光。

东正屋的陈姓大爷是远近闻名的木匠,一手非常好的木工手艺。全堡的木匠里,陈大爷是赫赫有名。当年,西门外的几盘水磨,偶有故障或零件损坏,唯陈大爷手到擒来,熟知其奥妙。陈大爷家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和三儿子跟着陈大爷学艺也是出类拔萃的木匠,三个儿子娶媳妇的事,可把陈大娘劳累忙碌坏了。

记忆中,当陈大哥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后,陈大娘逢人就介绍她的大儿子,求人帮忙给介绍对象。

陈大娘还隆重地招待过几次客人,好吃好喝摆上一大桌,好言好语说上一大堆,这招待的客人便是闻名乡邻的媒人——红娘,宴席真的很丰盛,反正比他们家过年过节丰盛多了。那让街坊四邻都能闻的到的胡麻油炸糕香味飘荡在整条巷子,猪肉炖粉条的腾腾热气窜了满院子,陈大娘把给大儿子找媳妇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些人身上,那个巧舌、那份殷勤与平日里蔫蔫巴巴悄无声息的大娘相比俨然换了个人似的。

一次有人给陈大哥介绍个对象,这女方来的头一天,陈大娘专门从邻居家借来了一辆自行车,借来的自行车被很显眼地摆在堂屋的正面,只要有人进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辆自行车。

但这桩婚姻终没谈成,第二天,女方走后,陈大娘又忙不迭地还了邻居家的自行车。

陈大哥没谈成对象看上去一点也不慌张,做木工活的他还忙里偷闲地自己买来零部件组装了个收音机,我一直以这个陈大哥为院里的骄傲,骄傲他的心灵手巧。

陈大哥在近三十岁时成家了,就在那间不足九平米的东厢房里成家的,并在这间不足九平米的东厢房里生了儿子,又生了闺女。

但陈二哥最终也没谈上媳妇,尽管陈大娘请了媒人一次又一次。

陈三哥的媳妇是我母亲介绍的,女方是我母亲的表妹,他们结婚时,就住在东正屋里,其时,毛二爷已过世,毛二爷的那两间正房陈大爷陈大娘买来住了。

陈大哥在一双儿女上学之后到小镇的城外边建了三间房,从老屋里搬走了。

我们姐弟五个陆续上了大学,参加工作,也都离开了这个老院子。

这个院子,还先后送走了我奶奶、我爷爷、毛二爷、我父亲、陈大爷和陈大娘。

这个院子。

母亲和陈姓二哥坚守着。

我们偶有回家,和母亲住上一夜,只闻有冷风嗖嗖而来,漆黑的院里,寂寥便从心底蔓延开来,声声倾诉着:时光易老……

前年,母亲在我们的千说万劝下跟着我们搬进了城里。

诺大的院子,就留下了陈姓二哥一人。

翌年清明,回老家给父亲扫墓,专门回老院子看看,院子大门也是老了,门栓门闩,都摇摇晃晃着……

得过脑梗的二哥在院子里蹒跚着,拣选要马上下地的土豆籽种。

院里及其地安静,二哥正屋的玻璃污浊得看不清屋里,但满院里皆是二哥的影子:二哥把农用家具和一些生活物件摆在院里的每一个角落。

若干年前,谁曾想,这样的一个院落,皆归二哥所有呢?

按当年的陈大爷说,这最没出息的二子,如今竟是这个大院的主宰。

望着胡子拉碴的二哥,我从心底祈祷:二哥,你可好生保重。你在,这个大院就在,这个院子的陈年往事也在,我们的童年回忆也还在,我们对故乡的一往情深皆有处安放。

我那去世多年的父亲,偶或回来,也有去处。

再回去,已是盛夏。

踏进老院,推门进去,草已半人高,密密匝匝,二哥只杀出一条院门到他正屋的小路,其余一概任杂草肆意。

杏树也走过了它的青春韶华,树枝被锯了许多,据说生了病虫,树冠没了对称,更不茂盛了。

西屋和东屋的窗户纸被猫抓开了一个又一个的洞,黑漆漆的窥视着里边。

屋檐下的蜘蛛网蔓延了许多。

陈二哥凄凄地和我说:“给我介绍个养老院吧,我做不动饭了”。

霎时,我把所有准备好的嘱咐都生生噎在了肚里。

往后,我家的老院子于谁托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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