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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斯捷尔纳克的诗

帕斯捷尔纳克(1890-1960)1958年获诺贝尔文学奖。出版的诗集有《云中的双子星座》、《生活——我的姐妹〉、《主题与变奏》、《第二次诞生》、《雨霁》以及长诗《一九零五年》和《施密特中尉》。

帕斯捷尔纳克的诗

帕斯捷尔纳克的诗(五首)《二月,一拿出墨水就哭》

二月,一拿出墨水就哭!

嘎嘎作响的稀泥,

散发出浓郁的春天气息,

一写到二月就哽噎着痛哭。

花六个十戈比小银币雇了一辆四轮马车,

穿过祈祷前的钟声,穿过车轮的辘辘声,

赶到那下着倾盆大雨的地方,

那儿的闹声比墨水和哭声更喧闹。

那儿,成千上万只白嘴鸦

像晒焦的生梨,

从树上掉向水洼

一缕愁思投入眼底,令人茫然若失。

水洼下雪融化后露出的地面已发黑,

可狂风仍在肆虐怒吼,

哽噎着痛哭写下的诗句

越是即兴而作就越加真实。

帕斯捷尔纳克的诗(五首)《火车站》

火车站,我多次离别,

我多次悲欢离合的烧不不的箱子,

久经考验的朋友和发号施令者,

你的功绩数也数不清。

我的整个一生,常常戴着围巾,

只要列车一进站,

哈尔皮亚嘴里喷出的

蒸汽就蒙住我的眼睛。

只要一并排坐下就觉得一切都很舒坦,

刚俯下瞌睡便倏地惊醒。

再见,现在我该多么高兴!

列车员,我立即下车。

西边的天空,常常在连阴天

和枕木的颤动中伸展开去,

以免团团积雪

掉落到缓冲器底下去。

连续不断的汽笛声渐渐停息,

但远方又响起另一阵汽笛声。

于是,火车就在犹如巨峰起伏的

暴风雪的裹挟下沿着月台呼啸而去。

瞧,苍茫的暮色真令人难受,

瞧,田野和风紧随着

滚滚浓烟迅速远去——

噢,但愿我也能身列其中!

帕斯捷尔纳克的诗(五首)《我的姐妹——叫生活……》

我的姐妹——叫生活①,今天它像

汛期的春雨为人们摔碎自身,

但佩金戴玉的人高雅地埋怨,

像燕麦中的毒蛇谦恭地咬人。

上了年纪的自有他们的道理。

可你的道理可笑到无需争议:

雷雨时眼睛和草坪都呈淡紫,

天边还飘来湿木樨草的香气。

还有当你五月去卡梅申时,

在车厢把火车时刻表翻看,

这时刻表比圣经还要恢宏,

比风尘染黑的沙发还要壮观。

还有当制动器遇上紧急刹车,

朝酒气冲天的安详的农民狂吼,

他们从床褥上朝外看到站台,

西坠的太阳同情地正余晖悠悠。

当第三遍铃声叮铃铃徐徐远去,

带着十足的歉意:可惜不是。

窗帘下散发焚烧之夜的气息,

草原从车门阶梯向星星流逝。

在远处人们眨着眼却睡得很甜,

我的恋人已入海市蜃楼的梦乡

此刻我的心也像一扇扇车厢门,

敲击着平台撒落在草原之上。

帕斯捷尔纳克的诗(五首)《屋里不会再来人了》

屋里不会再来人了,

唯有昏暗。一个冬日

消融进半开半掩的

窗帘的缝隙。

只有潮湿的白色鹅毛雪

疾速闪现.飞舞。

只有屋顶、白雪,除了

白雪和屋顶,——一片空无。

又是寒霜画满图样,

又是逝去年华的忧郁

和另一个冬天的情景

在我的心底搅来搅去,

又是那无可宽恕的罪过

至今仍刺痛我的心灵,

木柴的奇特匮乏

折磨着十字形的窗棂。

可是,厚重的门帘

会突然掠过一阵颤栗。

你会用脚步丈量寂静,

如同前程,走进屋里。

你会在门口出现,

身穿素雅的白衣,

仿佛为你织就衣料的

就是那漫天的飞絮。

帕斯捷尔纳克的诗(五首)《春》

春。我从外面来,那儿白杨吃惊,

原野害怕,房子担心跌倒,

那儿空气发青,恰如一个病人

出院时手里挽的一包内衣。

那儿黄昏空虚,像断了的故事

没有下文,被一颗星悬在那里。

使千万双喧闹的眼睛困惑不解——

千万双眼睛丧失表情,如井无底